清风台记

2016年05月23日00:00

来源:许昌日报

  

  多年前,在花海之中,我的朋友陈哥建了一座园林。说是园林,其实里面栽的全是树。园林东北角有一片空地,原先种了木瓜,木瓜的香气是极好的,很多朋友都摘上几个,放在车里,用来赏玩。后来,这些木瓜树被人收购了,那里又成了一片空地。

  那时,每天晚饭后,陈哥就开车接我到他的园林里散步,我们边走边聊,人间万象,世态炎凉,他说我听。有一次,散步经过那块空地,我说:“咱在这建一高台咋样?”陈哥说:“建那东西有啥用?”我说:“无用才是大用。”出人意料的是,陈哥爽快地答应了。

  堆土填石,累月而成,台子有十多米高,台子上又建了一座小木屋,木屋前种了一棵樱花树,樱花树下是一个石桌、几把石椅。众人说,屋前有一棵树,我却说,树后有一间屋。众人听了皆大笑不止。后来,在一个朋友的建议下,陈哥在高台边砌了一方池塘。池塘虽小,却也是春风拂过碧波荡漾。

  台子建成后,陈哥打算夜宴宾朋,考虑到只能从外边买凉菜、不能带热菜,就改为请朋友品茗,以示庆祝。那晚,微雨初晴,园林里的空气清新纯净,花香沁人心脾。陈哥说:“你是咱县里的大文人,给小木屋起个名字吧!”我抬头见皓月当空,耳边有清风拂过,就说:“叫清风明月斋如何?”陈哥说:“好,这个台子就叫清风台吧!”为此,我还刻了一方朱文印——清风明月斋,送给陈哥。闲暇的时候,我们站在高台上,俯瞰花海,坐在樱花树下,品上好的福鼎白茶,把一切烦心事抛至九霄云外。

  去年,我去陕西凤翔县参加作协研讨会,会后,东道主一边给我介绍豆花泡镆和西凤酒,一边带我参观凌虚台。我方知道,1063年,苏轼在《凌虚台记》中写道:“昔者荒草野田,岂知有凌虚台?废兴成毁,相寻于无穷,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皆不可知也。”

  凌虚台的兴废存亡,让我想起了清风台的命运,以及死亡这个主题。龙应台说,她40岁的时候,发现自己不懂历史,不懂历史怎么可能懂现在?于是,她开始研究历史,想从历史这个巨大的坐标里找到自己渺小的位置。接着,在她51岁的时候,父亲过世,她第一次经历至亲的死亡,才发现自己不懂死亡。不懂死亡,怎么可能懂生命?

  浩瀚无边的历史与深不可测的死亡,都让我对清风台多了一层思考。我时不时地找陈哥到园林里一起散步,从各个角度凝望清风台,甚至在冬天蜡梅飘香的时候,站在清风台上感受北风的凛冽,放眼万物凋零的萧瑟。

  死亡和兴废,犹如四季的轮回,再自然不过了,可大道至简,越是至简的东西,越是深刻。《葬花词》中有一句,“一抔净土掩风流”,生命的本质是干净的,可现实中有很多妥协、牵连、纠结,死亡有时是另外一个新的开始。清风台的诞生,也预示着有一天它的倒毁,可与清风台共处的过程,实在让我们感受到生活的乐趣与美好。生命也本是如此,宠辱不惊,随顺自然。

  我把陈哥为清风台拍摄的组照发给了上海的余秋雨先生,余秋雨先生回信很短: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这几个字我用隶书写成,陈哥悬挂在清风台的木屋之中。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生命在沉淀的过程中,生发出文化的慨叹。前天,散步回来后,我为清风台写了这篇记。

编辑: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