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风丨春风几度杏花

2023年03月17日12:03

来源:安阳日报

  春风几度杏花

  尚翠芳

  杏花,很寻常的花,开在山乡寻常处。但开在东岗八角,成了八角杏花,就是有点不一般的杏花了。

  早听说八角杏花了。百闻不如一见,一朝见了八角杏花,几乎每年必见。春天的杏花没有比八角杏花更让我心心念念、牵肠挂肚了。我见过公园里的杏花,妖冶艳丽,脂粉气太重;见过老家邻居门口的杏花,开得低眉顺眼;见过山野乡间的杏花,东一棵西一棵,飘零小户不成气候;见过太行山崖壁的杏花,一片粉白花海,在云端高不可攀,只能望花兴叹。

  在八角,说不清第一棵杏树是从哪儿来的。是飞鸟衔着熟杏飞到一棵古老的黄楝树上,吃了酸甜的果肉吐下杏核?是走山路的商旅把一枚杏核随手一丢?还是一场罕见的大风呼呼刮着,风卷杏枝到山坳里被山石挡下?一枚杏核埋进红胶泥土里,吹着山地风,努力地长起来。还是四五百年前,那时是明朝,一户韩姓人家从安阳珍珠泉一路向西,又热又累又渴,看到一棵长满果实的杏树,惊喜中摘几个尝尝,又解渴又充饥,甜丝丝的是杏吗?还没吃过这么甜的杏!能长出这么好吃的杏的土地,一定能养活人。看西边重重关山,不走了,就是这里了!

  八角杏花,是八角村人的杏花,是八角村户口簿上的成员。一条东西向1公里长的山岭,岭南低缓地带有百十户人家,房子依势建造,错落有致。最为别致的是家家户户都有杏树。谁家要是没有杏树,那就要被人背后指点,说没脑子了。在房前,在屋后,或路边,或猪圈旁,街门口,石岸上,一处拐角,至不济,厕所门口也要栽上一棵。八角村常住人口100余人,栽种的杏树有6万余棵。在这里,一棵杏树就是家里的一口人。3月,杏花开了,这时她是家里的女儿,农人端着碗坐在门口的长石条上,望着繁花满树,蜜蜂嗡嗡,笑意盈盈。5月,麦黄杏熟了,把杏摘回家,一筐筐,一车车,清晨起床,父亲推着杏,儿子拉着车,赶天明推到集市上。“八角杏!”一声吆喝,人很快围了一圈。“甜呀!给我称点。”“给我称点。”不到中午,一车杏换回一把票子。这时,她成了一个为家庭创造财富的劳力。冬天树叶落尽,杏树黑乎乎站着,枝干如铁,和村子一起迎风顶雪,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农人趁冬闲掘地回来,疲惫的身子靠在杏树上,阳光填满了脸上皱纹的沟壑,也填满了树皮皱巴的裂口,给他们都注入一种力量。

  一条小山岭,岭南是人居八角,人是第一主人,杏树是第二主人。这么好的杏树,种这么些远远不够。岭北的旱沟里,在原来星星点点的野杏树旁边,人干完地里的活儿就去刨坑,一点点挖,把石头移掉,把不多的土攒到一起,挖坑种杏,种好一棵杏就像生了一个儿子般愉快。日积月累,八角村人竟然把一道道沟、一条条岭都种上了杏树,打造出一个杏居八角。在这里,杏树成了第一主人,人成了第二主人。杏树挨家挨户站着,一起开花,一起结果,同迎日出,共送月落。人栽了杏树,可是管不住她。就说今年,按照物候定了3月18日杏花节,可是杏花在8日就开得漫天漫地了。物候也开玩笑,是红日,是东风,让杏花说开就开,人根本奈何不了她。

  “你怎么还不来?再不来花就落了。”催促声中,我在杨军强和韩记明的陪同下,到八角村已是中午。记明兄是八角村人,面容俊朗,头发如杏花般洁白,浑身有着杏树的清秀质朴。每到八角杏花开的日子,他都很忙,不停招呼朋友去看杏花,唯恐大家与这天下大美失之交臂。支书韩常青正在办公室里一边输液一边指挥人在仅有的两条街上挂红长条幅,条幅内容多是“相约八角,杏好有你”“朵朵杏花万卷诗”,洋气又浪漫。他在外跑运输20多年,前年被选为支部书记。韩常青爱着他的八角村,想着为村里干点事。他来回考察,多方取经,邀请专家,联系资金。乡村要振兴,产业要先行,发展要因地制宜。他切合八角实际,引进了巴旦木、金银花、栝楼等经济作物。5月金银花花期来临,每天都有方圆十里的乡亲来采摘,持续50多天。这样,老百姓在家门口就有了收入。韩常青40多岁,个头中等,风吹日晒的脸黑黝黝的。不说虚头巴脑的话,他的目标是让八角村四季有看头、乡亲们日子有过头。

  正午,我们去看杏花。太阳照得天地白花花一片,置身田野,千棵万棵杏树正开得起劲儿,无数条花鞭举向天空,要把繁花送到白云上。人在花海中,也要虚化成其中一朵。走在杏林中,我抚摸着一棵又一棵杏树,和多年认识的“老朋友”打招呼,不知道这些树、这些花还认不认得我了。一阵大风刮过,那些相挨相挤的杏花有的落到地上,有的还挂在枝头,落的已落,枝头的也终将落下。天下没有不开的杏花,天下没有不落的杏花,任他春风几度,岁岁年年。

编辑:林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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